黎想着彻底把薛家连根拔了，是为私仇；敛亲王却不这么想，他道：“这次因着我的事儿把薛家给削了一层皮，虽面上没人敢说什么，但心思弯弯绕绕的不再少数。若是非要把薛家给彻底灭了，金陵那一系脉的怕是要着力反扑了。”
黎有点不屑：“金陵那一脉还有什么人吗？”
敛亲王笑道：“你心思是个活络的，只是登高望远，太过狂妄自大了些。哪个告诉你金陵没人的？我朝两都，金陵虽被没落了，但到底是官宦人家的聚集处。单说贾史王薛四家，薛家没落虽掺和着咱俩的手笔，但根上却还是因为他家后继无人，只剩孤儿寡母和一个不务俗事的呆霸王，若是他家有个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，我们布下的那一局早能被人给勘查破了，怎么轮得到我们去剥削薛家？”
黎想想，好像也有几分道理，便问道：“那王爷的意思是……”
敛亲王摇了摇头，甩了拐杖把身子慢慢靠在榻上，他道：“我与你合便是因为你有个林家的身份，再一个就是你能把着四家的局势看得透，你不该问我下一步如何做，而是我要来请教你我下一步该做什么。”
这话把黎说得有点汗颜，他能掰活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是占着前辈子翻了几页红楼，开了一点点金手指的缘故，还真不是有多少真才实干。他仔细琢磨了一阵，便道：“我觉得下一步该从史家入手。”
敛亲王还是有点吃惊的：“我以为你会先扳了贾家。”
毕竟贤德妃省亲之后，那户吃老本的基本就没什么老钱了。他还为了防止贾家是明面上装穷内里捂着藏着家底儿，专门地授意了几个小太监去贾家打秋风，结果贾琏唯唯怯怯一点钱都拿不出，可见是真败落了。
黎摇了摇头，略深沉地与面前这个不安好心的亲王说道：“王爷说笑了，咱们这密谋商议的可不是什么好事，说白了都是靠着阴私要害人家宅帷的臭虾烂鱼手段，不高明甚至有点为人不齿，所基之根本，不就是我这个在贾府暂住的姑娘身份吗？贾家虽然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身份，但是它是链接四家的节点，薛家、王家、史家都与贾家有姻亲关系，我是疯了傻了才会把贾家头一个搞死。”
敛亲王点头，又提醒道：“史家一门双侯，不是个好招惹的。”
黎一抬头，对着他露齿展颜一笑，真是又乖又可爱。他道：“王、史两家都不若薛家好对付，那薛家是从骨子里烂透了的，一点小手段便足让他们家掉进污泥槽里再爬不起来；可这两家却不行，王家如今是王子腾执牛耳，而王子腾其人，初任京营节度使，后升为九省统制，奉旨出都查边，又加授九省都检点，总揽军政大权，管辖地方官员，可见是个能人。”
敛亲王不咸不淡地插了句嘴：“最可靠消息，王子腾要被调回京都了。”
黎斜着眼瞧他，敛亲王也便对着他的目光淡然一笑：“登阁拜相，回京任内阁大学士。”
“王爷在给我出难题？”
“出了难题给你，与我又有什么好处？别忘了咱们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。”
敛亲王从桌上端了杯茶水递给了黎，黎也便接过来呷了一口，嗯，不会是王府的东西，这香片都是天上才有的香味。
敛亲王看他喝了茶，又给他端了盘点心放到眼前，他道：“论理，我也是喜欢王子腾的，不说别的，才干便是一等一的厉害，北王南林便是指你父亲林海与王家王子腾齐名的贤能……”
还有这说法？黎给惊得，差点忘记合上嘴巴嚼糕点。
“但是王家贤能，与陛下而言是福气，与我而言却是个祸害，”敛亲王曲着手指那指节在那“哒哒哒”地扣着桌面，像是定时炸弹引爆前的倒计时，把黎给听得，汗毛都竖起来了，“我要的，无非是个无心无能的帝王，和一个无主无度的朝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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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大姑娘近来往贾家跑得勤，可来了却又不若以前时候爱说爱笑，只是有时倚着窗户感怀伤秋，躯壳还是那个史大姑娘的躯壳，但内里头的魂儿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。
贾宝头一个发现问题，老实说他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了身边的莺莺燕燕身上，也活该他能第一个发现问题。“史大妹妹怎么了？该不会跑来咱们贾府就是为了看一眼园子吧。”
史湘云本来神游天际，被贾宝这么一打岔便一个激灵地缓过神来，她跺脚怒道：“爱哥哥怎么干得这样勾当，偷鸡摸狗地像个小偷似的。”
“我不过就吓一下你。”
史湘云脸颊早已火烧一片：“吓一下也不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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